痣
六月初夏的周六，毫无悬念地在一场懒觉之后无所事事，彻彻底底地把自己懈怠。下午边喝奶茶边温故电视剧，突然间发现不知何时我的脚踝处多了一颗小巧的棕黑色的痣。
记得有一个说法，说是常不开心的人会长很多痣，越悲观的人痣就越多。所谓爱美之心人人有之，我曾经不止一次地郁闷：我一向是健忘的人，悲伤的事从来不会久记。生活中虽说是大大咧咧但绝对是开朗活泼的那一款，不少认识我的人对我的评价无疑都是接近于暖或是火的那一端。那为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痣会莫名其妙地增多呢？
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譬如说遗传，譬如说黑色素沉淀，再譬如说是垃圾堵塞。黑色素沉淀那一原因早已被排除，因为我母亲便是这一类型，我们两个的痣完全是两个类型。我的都是小小的、黑黑的、不突出的。虽说不损整体形象，但当我偶尔可以照镜子时，都会叹一句遗憾。
一直到了今天，突然间发现这在脸上攻城陷地的小家伙的阵营已经以我不得不诧异的速度扩散了。闲来无事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自己也不是计较这么多的人。我想这些痣告诉我的，不单单是外貌上的问题了。
从一开始的不在意到后来的懊恼无比，到后来的偶尔郁结，再到现在。时间滂沱而过。在未过之时总觉得他很漫长，待他呼啸而过，却似梦非醒。这一点一点的痣，仿佛为我这个怀旧却健忘的矛盾体留下了最好的时光的见证。它们成了我身体中最沉默的、却不会消失的镌刻。
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快乐，哪怕我不快乐，我也会把自己变成快乐的。但后来我发现我对“快乐”的定义太过狭窄，或者说刻意保持得过于狭窄。我把它放得很小，这样就容易实现，也容易快乐。然而年龄愈长，我便愈清楚地感受到左心房那不满于现状跳跃的心脏。我愈发清醒地感受到这一些小小的简单的快乐，远远无法高攀那梦想的帝席。过于贫瘠，过于灵巧，过于聪慧，过于迟钝，其结果便是一场天人共研的棋局。下的好下不好都无所谓，因为这些本就不是你所想要的。
那么想要什么呢？怎样才能真正让自己快乐呢？一个又一个夜晚，沉寂的黑暗里我似梦非梦地思考，然后行动，然后迷失，然后忘却，然后再度疑惑。如此循环。想来这一点一点的小痣即是沉淀，遗忘岁月里一点一点被凝滞的心愿的沉淀。它们时时刻刻地提醒着我，我究竟想成为怎样一个人。在这个广袤的宇宙里，我究竟是谁。
它们是沉淀。是过往岁月的伤害，带来的悲伤，未能及时完成的愿望，无法永恒的回忆等等等的沉淀。它们是特别的标志。是彼此相认的理由，爱的见证，因缘聚会的馈赠，梦想的纹身，一个人的专属印记。
那么，如今注视着我的便又多了一双眼睛。
——这条路，我会好好走的。因为我相信，这一路上所有的风雨彩虹，欢笑眼泪，在时光的酝酿里，都会化为赠与我的天使的指纹。
©初
于2014年6月7日，世界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