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漪。

梦一夜梨花落酒,韶华白头。
自顾首,香依旧,欲语却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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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

「十年。」

自腊八起的周末,江沪地区久违的大雪,堆砌起了一个令北方人纷纷嫌弃南方人出息竟欣喜若狂、横扫半个朋友圈的银装素裹的世界。

这些年,江沪地区不是没下过雪,只不过气候潮湿、城市热岛,原先的雪花,落到人间来最后也不过是雨水的命运。多少飘飞的雨夹雪,小小的洁白的一点,落下后便化为水滴,无法积存。

距离江沪地区的原住民来说,上一次看到这般飞舞肆意、洁白如花的雪,是2008年——十年前。“十年”这一个词语,近日里也常常在朋友圈的感慨里看到。说实话,当我看到暴雪黄色警告,殷殷地期盼着,最终在夜里开门见到如约而至纷飞的雪花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无言欣喜,那一声叹息,亦是——十年。

 

十年了啊。

十年前,一夜白雪也曾这样轻轻敲打着我的窗扉,我听着这世间最为慈悲空寂的雪落之声入眠,次日晨起,打开窗户遇见一个素净美丽的世界。

原来便坚定了要为这场十年之约的雪写些什么的,尽管由于种种原因,我已许久未写过这样的随笔。但这也只是推迟,姗姗来迟里,或许冥冥中,我就在等待着这一场许久未见的雪。我们许久未见,可我未曾放下它。就好像我许久未曾动笔写过这样的随笔,但我从未放下过它。

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因果。

这一次下雪,距离上一次这样的雪,隔了十年。不是任何一个其他的数字,而是“十”,一个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圆满与因果循环的数字。

 

【旧信】

回家整理东西,将书桌、柜子与架子等地的东西都换了布局。一如既往的,强迫症的整理习惯。一口气都整理了不说,且要与之前整理摆放的方式不同。整理明信片的时候,发现了好多未曾寄出去的、写了一半的明信片,混杂在空白的明信片里,被拖延症与遗忘症的我忘诸脑后。看日期,竟有四五年前的?!

想起以前常常吐槽邮政的邮寄速度之慢,并且老是弄丢我的明信片和信件。然而尽管再三不满,还是在忙碌之余殷殷地期待着。若是说具体在期待些什么,不过因人而异。我精神世界的富足并不依赖于外界给予我的支持,但遥远陌生而温暖的问候,更显得短暂、美好与珍贵。

如今重新看到当初的自己写下的片子,用过的不算漂亮的明信片,情不自禁地笑叹,极轻极浅,只是觉得时间幽幽,妙不可言,却也不知道具体在叹些什么。只是突然间比先前多了一分领悟: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把我们彼此的信件弄丢的,大概有三样东西——邮递的失误,时间的遗忘与人的转变。邮递的失误让我们少收到了一些信件,时间的遗忘使我们少寄出了几封,人的转变使我们这微弱的联系说断就断,似雁过无声,便带走了此后往年里所有可能出现的信件。

但无论如何,在这场雪花落尽之后,我还是想尽力尝试着,把它们全都寄出去,寄给它们原来应有的主人。如果可以,我还想附上今时今日的我,愧欠迟到的祝福。致数年前的我的一次次拖延与遗忘,致我可能错过的、已然错过的机遇,致我们曾经共同拥有过的那片片零落却美丽的由这朴素的片子信纸维系构建的恒温的回忆。

至于那封信可能到达的彼端,具体情形我浑然不知,只不过想道句久违的安好。你我本不必一定相识,只是作为温暖的陌生人,希望你我能够在时光渺渺里成为更好的自己。一声问候与祝福,如此而已。

 

【故人】

似是三年前,一场冬夜的雨夹雪,行人匆匆只当是寻常雨水。我和阿钟在公交车站等公交,一个抬头,明黄色的路灯光芒笼罩下来,点点雪花小得晶莹,我们却还是认了出来,一声发现的惊叹,欣喜自足的微笑。

尽管是一场短暂无比的雨夹雪,却在年华的记忆里渐渐被镀上过去的金边,演化成为电影片段似的画面。美好得我现在想起来,亦是胸膛温热,嘴角忍不住的上扬。

而阿钟,那个三年前曾陪我看过雪落的人,今日的雪落,未曾再站在我的身边,再次与我一同嘴角扬起地愉悦。但我们仍有联系,也都知道,彼此都在对方不在的时间里,成为着更好的人。

 

所幸的是,今时今日,这场雪来的比三年前更为盛大、更为诚恳。我站在我想一起看雪落的人身边,一同步行穿过了这纷飞的白雪。真好。

什么永远在一起,什么不离不弃矢志不渝,想起来,都没有“想与你去看每一场雪落”那样动人。

想与你去看这一场雪落,步行走过回忆。回忆犹如脚下的冰雪融化,模样渐变、缓缓消弭,最后沦为岁月长河里的几道涟漪。回忆潮湿而薄凉,打湿了我的鞋履,这世间的寒冷升腾着企图冰凉我前进的双足。可即便如此,我也要与你携手前进,走过这一片片回忆,走到未来去。白雪拂上你的发,一刹白头夸张过度,在我看来也算是这一瞬间被抓取、被凝固的永恒了。

和慧一起映着雪景出门,一起睡懒觉、一起错过班车、一起聊天吐槽、一起喝奶茶、一起坐在炸鸡店里吃年糕聊天。炸鸡店里在放一首挺老的韩文歌,一首很早以前我曾听过、后来一直想要知道歌名却屡屡错过的歌。十年,循环圆满,这一段心心念念、无比熟悉的旋律,我终于知道了它的全部。而十年后的今天,我不用特意起身去问放歌的店员,只需要打开手机上的音乐软件,默默地进入“听音识曲”这一功能。

时间过得好快。

我们喝着奶茶,这样慨叹。

 

昨夜,小雪。我和父亲临时起意,步行去超市买些小东西。我们没有撑伞,顶着小小的雪花和薄凉的空气,我突发奇想道:“这一场雪,与之前那一场,隔了十年。十年前,也是这样子的雪花,落在这片类似的土地上。那么是不是,在这十年里,时空的某一处达到了一致。在某个瞬间,我就是十年前的我;而十年前的我,亦曾在某个瞬间,是现在的我。感觉这个点子,就又可以开个坑写部小说了。”确实想写啊……不过,我现在挖的坑就已经够多了,还是先填完之前的吧。

父亲并没有直接回复我随意自我的脑洞,只是回忆思索着悠悠问了句:“十年前,你几岁?”

十年前啊……雪花拂上我的脸庞,我的眼前突然间浮现出那个站在黑白分明的世界里某个灰白的窗格子里欣喜地望着这个世界的自己。

时间过得好快。

十年前的我,知道现在的我会是这样的吗?十年后的我呢?会与怎样的人在一起?过着怎样的生活?现在还在我身边的,十年后,他们还在吗?无论在和不在,他们是否安好?

 

十年前,我和慧、还有薇,都只是知道彼此姓名却不相熟的泛泛之交。

十年后,我们是站在彼此身边一同看雪落、走过潮湿回忆的多年好友。

十年风吹雨打、日月变迁,十年来来往往、花开花落,如一夜梨花落酒的春风,将她们吹入了我的生命,渐渐走近中心。像是一坛偶然随手酿下的酒,在积年的缘分因果里,沉淀出绵长悠远的陈韵,悠然自在,默契冷暖,淡然自知。

未曾数过次数的分离、相聚,恍若昨日地坐在彼此身边,嬉笑怒骂一如当年少年模样。

十年之间,我变了许多。但还是吃奶茶与年糕的,未曾过度喜爱,导致我对这两样食物,倒算是长情。亦或许还有一重原因,是因为常常在我身边、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的她们,亦是这样的。所以彼此影响,均未改变口味,依旧的一致。

于是有了找了家韩式料理店,吃年糕、喝奶茶、聊天。喝的是都喜欢的一家奶茶店的奶茶,吃的是都喜欢的芝士年糕。因为是雪天,乘着兴又吃了两三块炸鸡。之后,都是闲聊。

一起统计了这些年我们聚会的内容,其实简单来说甚是乏味,无非就是进食与聊天。可神奇的就是,你总是和相同的人吃着相似的东西、聊着相似的天,可是你们还是愿意一起出去吃东西、聊天,甚至总是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时间竟还显得不够。

多思无益,只能说是命里有缘。笑。

后来有一群的孩子过来,大概七八个,热热闹闹、七嘴八舌,原本安静只有我们与一名店员的小小店铺,顿时显得热闹起来。我们两个老阿姨心态的人默默在一旁听着,低声絮语我们的话题,无奈地微笑慨叹。

或许,我们也曾是这样的人啊。只不过时光漫漫,有些记不清楚当时的自己的具体模样了。但也无妨,抹去面目,有一个年纪的某个时分,或许便是这样张扬、喧闹的青春模样吧。是你是我,又有多少细微差别。

只是曾陪自己这样肆无忌惮欢脱的人,如今仍能站在自己的身旁。看着他们,恍然间联想到我们那时,也是一件感受微妙、妙不可言的事情。

 

岁月入酒,年华如旧。故人不散,前方依然。

当真是一件妙不可言的美事。

这一场雪落尽了,还想与你一起去看下一场雪落。

 

【我与Lofter】

当年我注册Lofter,是2012年,那时它刚刚起步,没有多少人玩。Lofter曾有一句宣传标语,似是“我的理想国”。这些年,Lofter有许多令人感动的改变,亦有很多令人叹息无奈的改变。它的日益流行,它的一再改变,使得很多原来玩Lofter的老用户,纷纷离去。

即使我是个不足轻重的小透明,这七年里,我也感受到了许多。原先列表里的人,有好多已经销声匿迹,或是再无新的动态,或是注销了账号无迹可寻。每个人都在变,软件本身也在变。然而目前,权衡几款软件,随笔我依旧最喜欢Lofter的设定。至于其他,已是不想。

不过是比以前更忙碌,不过是努力着做比现在更好的自己。我未曾放下,也依然在Lofter有个小小的天地。或许这里有一天会再度长起高高的草,但我还记得它。只要它还在,我时刻都有回来拔草的可能。更何况有时候,我常常会有耘一耘田的冲动。

我写字,是自我的输出,是某种尝试着传递陌生的温暖的可能,本质是为了自己高兴。不为热度,不求一呼百应,不为谋利。别无所求,那些“水”,于我影响亦是不大了。毕竟现在的我,不再有刷新动态浏览的习惯。我偶尔还会在消息界面看看的,不过是问候故人,以及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互动。

不为寻求一个理想国,只是一个记录的空间。把这些年酿好的酒、酿坏的酒、摔坏了流走的酒,都草草记上几笔,为一时的兴起,为回忆浅笑时分的欢欣,为“如此甚好”的安然、欢喜与觉。

今日听着雪落的跫音,结束路过世界的睆荒札,开此卷因于大雪、又一十年的落雪疏。此后经年,此间种种,都是某时某分的我予后来我的年华书信。字字句句,皆有意味。岁月安详,欢喜相迎。大雪过后,归于空寂。时光渺渺,前途荡荡。

晚安。

©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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